2022 年 11 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中医药局、国家疾控局联合发布的《关于印发“十四五”全民健康信息化规划的通知》，提出建立健全健康医疗数据管理制度，培育健康医疗数据要素市场。医疗数据公认具有巨大的价值，可用于临床诊疗、医院管理、疫情防控、医疗科技创新、医疗保险和患者体验提升等。
以国内医疗大数据解决方案的市场规模为例，2020 年其市场规模为 178 亿元，估算 2020-2026 年的复合年增长率将达到 39.3%，按此预计 2022 年市场规模将达到 347 亿元；安永（Ernst & Young Global Limited）在 2020 年发布的《Realising the value of health care data》报告中，估算了世界上最大综合医疗保健提供商之一的英国国家卫生服务局（NHS）病历数据，包括 5500 万人口的电子病历和初级护理记录，2300 万人口的专科护理记录以及 10 万人左右的基因组数据（主要针对癌、罕见病和传染病）。得出结论：NHS 医疗数据每年产生的总价值约为 96 亿英镑，其中约 50 亿英镑来自于NHS 运营费用节省以及给英国带来的溢出的社会经济价值等，有 46 亿是直接给患者带来的利益。可看出医疗数据所蕴含的巨大经济价值。
医疗机构以及卫生信息平台存储了大量健康医疗信息，但由于数据权属不清、医疗数据开放共享法律政策规范不完善、医疗机构信息化建设技术不足等问题，导致其蕴含的价值也无法被挖掘，严重掣肘医疗数据的开发再利用。
一、公立医院医疗数据权属探索
公立医院在提供公共服务过程中所收集产生的医疗数据属于公共数据。目前，关于“公共数据”在国家法律层面并无统一的定义。综合全国各省市数据相关政策中的定义看，公共数据的相关定义基本趋于一致，即“公共数据是国家机关、事业单位，以及其他依照法律法规授权具有管理公共事务职能或提供公共服务的组织在依法履行公共管理职责或者提供公共服务过程中收集产生的数据”。
在我国，公立医院属于事业单位，是由国家机构举办或者由其他组织利用国有资产举办的，从事公益服务活动的组织。由此可看出，公立医院在对外提供公共服务过程中所收集产生的医疗数据属于公共数据的范畴。按照各地关于公共数据的相关法规，医疗数据的共享、开放也应遵循各地公共数据相关的规定。
但基于多种原因，健康医疗类的公共数据目前开放程度不高，数据汇聚量相对其他类型的公共数据较低。通过对政府数据开放平台的健康医疗数据集开放数目的调查，16 个省级政府数据开放平台共开放健康医疗数据集 8629 个，占平台全部开放数据集数量的 3.94%（吴丹麦、魏明月等，2021），而造成医疗数据开放程度低的因素之一，即医疗数据产权不明晰。
法律法规宜明确医疗机构对医疗数据享有财产性权益。虽然医疗数据归属于公共数据的范畴，可以按照相关的政策规范实现共享开放或授权运营。但关键的问题是对于公共数据，尤其是医疗数据，作为医疗机构而言对于医疗数据是否享有财产性权益？是否有权对所持有的医疗数据进行利用开发并获取相关收益？
医疗数据是源于各个患者个人，而由医疗机构在诊疗过程中采集、制作保管形成的有价值的资源，因而医疗数据上存在患者（个人）和医疗机构两个利益主体，涉及患者利益和医疗机构的私人利益。但基于多数患者不具备医学和 IT 知识和能力，无法管控并形成可以分析利用的医疗数据资源。
从医疗数据有效利用的角度，在严格保障了患者隐私安全同时取得其授权同意，并承认患者对其医疗数据享有分享利益的权利下，承认医疗机构对于医疗数据享有财产性权益并赋予其开发利用的权利，利于数据价值最大化。另一方面，承认医疗机构对于自己控制的医疗数据享有财产性权益，利于公共数据开放的质量及医疗机构数据提供的积极性。
高富平（2021）认为，“医疗机构花费巨大资金投入数据治理，用于服务于内部诊疗，再到对外数据开放服务，如果没有每个医疗机构对数据按照统一技术标准清洗处理和合规治理，很难想像医疗数据可以安全有效地开放利用。正因如此，国家仍然将健康医疗大数据安全和应用管理的责任落实在各级各类医疗机构身上，如果不将医疗数据安全和应用管理的责任主体落实到各医疗机构，那么数据开放利用的质量、安全将无法保障，但问题在于，如果没有产权激励，这样的数据开放也会缺失效率”。
在“数据二十条”中，提出了“探索用于产业发展、行业发展的公共数据有条件有偿使用”，这实际上也从侧面说明了作为公共数据的医疗数据具有财产属性。基于对“资产”的定义讨论，成为资产的资源是需要被合法控制的，这就意味着承认医疗数据的财产属性，前提是医疗机构对医疗数据能够控制。而医疗数据从产生到应用全生命周期都离不开医疗机构的控制行为，因此，医疗机构基于医疗数据的财产属性以及对于医疗数据的控制行为，满足提到的数据持有权的数据产权制度，可对符合条件的医疗数据进行开发利用，形成数据资产并享有相关收益。
二、医疗机构科研数据资产化的影响因素
在医疗机构中，诊疗过程和科学研究过程中都会产生大量的过程数据和结果数据，影响医疗机构科研数据资产化的主要因素如下：
首先，科研数据是研究成果的过程数据及成果数据，这类数据不完全等同于独立的数据，产生过程具有一定的研究场景和研究方法。在特定的数据语义、勘查测试、实验研究、模型机算等过程中产生的科研数据，与科研成果有时会有伴随或附属的关系，在成果的使用或研究中复用或更替，在科学研究和科学应用场景中显示或发挥作用。因此这类数据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非独立关联性。
其次，大多数医疗机构的科研数据未进行统一管理，分散在个人或科研团队手里，并未把科研数据作为资产管理。
再次，医疗机构科研数据的权属关系尚未明确保护依据、分级分类保护工作尚未落实、故数据交易和复用的确权依据不足。
因此，随着医疗机构中科研数据资源的积累和沉淀日益丰富，立足医疗机构科研数据资源、加强对科研数据资源的资产管理定位及合理使用，实现基于科研数据资产许可和资产化的科研数据分享和交易有着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三、医疗机构科研数据资产化路径探讨
以全面落实数据作为生产要素的国家战略举措与产业发展的要求为目标，立足医疗机构数据资源现状，以科研数据资产“治理、合规、确权、估值、封装计量、交易标准”的管理策略为主线，以创造价值为导向，结合医疗机构科研数据发展现状及面临的实际问题，探讨形成医疗机构科研数据资产化路径。
数据资产化是指数据采集、开发利用并通过流通和交易给使用者或所有者带来经济利益的过程。基于上述对医疗机构科研数据的分析以及资产化影响因素探讨，我们可以把医疗机构科研数据资产化路径（流程）分为六个步骤（如图所示）：
图：医疗机构科研数据资产化路径
1. 科研数据治理
- 组建数据治理专项小组、加强对医院数据的掌控，定期对数据质量情况进行分析，持续提升数据质量，规范数据使用行为，以提供高质量的数据为医院的管理决策分析、业务发展规划提供重要支撑。
- 建立数据质量核查平台，定期分析消息报错率、比对数据差异情况，清晰定位各类报错问题根因，数据治理专项小组共同沟通分析并切实解决问题，减少报错。
- 制定并推行信息项目供应商数据质量评价方案，对各信息项目供应商的数据质量提出要求并按周期进行评估，保障信息项目对数据治理工作的支持力度。
- 制定并推行数据接入、使用等管理流程，规范各个业务系统的数据接入、数据使用等行为。
2. 科研数据资源合规化
数据合规是数据管理的基本保障，对数据资产的全生命周期管理起到基础性支持作用。数据合规管理就是识别合规风险，制定防范策略，建立相应的规范和管控机制等一系列活动，合规管理的根本目标是为数据作为生产要素能够顺畅加速流通提供底线规范。医疗机构科研数据合规管理工作中的关键活动包括：
- 梳理识别合规风险。根据当前政策法规，围绕医疗机构科研数据资产全生命周期管理流程，从法律法规和行业标准两个维度，梳理明确各个环节可能存在的合规风险，并对合规风险进行优先级排序。
- 制定科研数据合规风险的防范策略。针对合规风险，通过数据授权、共识机制、衍生数据处理以及安全技术等多种方式，制定合规风险的防范策略，形成策略库。
- 编制科研数据合规标准规范。进一步将科研数据合规风险识别与防范的方法策略具体化，形成各个环节工作的标准规范和行为准则，规范和约束各个环节、相关岗位角色的工作行为。
- 建立科研数据内控和审计机制。在规范业务开展的同时，需要整合各业务部门、数据管理部门和法律部门的专业力量，建立覆盖科研数据要素交易流通事前、事中、事后合规风险闭环内控机制。同时，从数据合规审计的视角，制定数据科研据合规审计的工作方案，包括工作体系、职责分工、组织机制以及相应的重点工作要求。
3. 科研数据资源确权
一个数据集要被作为数据资产，首先要持有一定的数据权属，医疗数据的权属可参考“数据持有权”这一新型产权制度，通过合法收集并控制这些数据后，可进行开发利用并享有相关的收益分配，并可基于数据持有权的内涵享有数据资源的排他性和竞争性所带来的益处。
4. 科研数据价值估值与质量管控
完成一个科研数据集的数据资源确权后，就需要对这个科研数据集进行价值确认并确保其具有一定的数据质量，即对这个科研数据集进行数据价值确认与质量管控。科研数据价值确认不仅要判断数据集是否有价值，还需要判定具有多少价值。一般来说，判断一个科研数据集是否有价值相对比较容易，但要判定其价值大小就存在一定难度，主要由于数据集的价值大小与数据质量好坏相关。因此，重点就要对数据质量进行管控。
5. 科研数据资产装盒入库和计量
对于已完成合规、确权、数据价值估值与质量管控的有用科研数据集，下一步工作是将其进行规范化整理，形成标准的计量单位，使科研数据资产得以被准确计算，从而在医疗机构内建立科研数据资产管理目录对其进行入库管理，即所谓的装盒入库及计量。
6. 科研数据资产达到可进入交易平台标准
区块链背景下能够达到数据资产计量立场中立、计量基础选取合理、价值评估结果真实三个标准，满足了数据资产确认的可靠计量及可交易条件。根据各个会计主体拥有或控制数据资产的不同目的，区块链市场交易环境可划分为三部分，依次是公有链、私有链及联盟链。私有链及联盟链内主要以自用为目的，公有链内以交易为目的。只有当数据资产处于公有链的数据产品交易节点或处于私有链和联盟链内的数据产品生成节点时才能够满足可靠计量条件。
当前，全球经济正在进入以数字经济为强力“引擎”的增长新周期，对于医疗机构来说，在重视信息化建设的同时，必须顺应和融入数字化发展趋势、同时利用大数据等数字技术突破原有业务模式发展的桎梏，赋能医疗机构管理优化，推动产业生态融合发展。医疗机构科研数据资产化仍面临诸多问题和挑战，这些问题和挑战需要财务、法律、医疗、数据管理各专业人才交互融合，才能进一步深入探索并落地实践，从而促进数字经济创新发展。
本文摘编自杭州国际数字交易联盟发布的《数据资产价值实现研究报告（2023年）》。获取数治x医疗健康法规工具包，关注我们的公众号“idtzed”回复“M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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